第24章

我表弟因為沒人督促學習，初中畢業就輟學在家玩了幾年，由於他為人油滑極善交際，在老家混得人緣很不錯，我不在家那幾年我媽幾乎把他當成了半個兒子來養。
本該給我的錢自然被他花了不少，不過對於這些我壹直沒有計較過，壹方面就當是他這些年替我陪伴二老的壹點補償，另壹方面相比我現在的收入，那些錢真的不算什麽。
這小子不光會交際，人也長得帥氣，據說十裏八鄉的小姑娘被他禍害的不少，結婚前接連交往過幾個女人都心甘情願把他養在身邊，也是我回家時聽到的小道消息，據說他曾和壹個女孩在外打工壹年多，那個女孩甘心賣淫來養活他。
直到他23歲那年認識了隔壁村的壹個姑娘，這小子像是忽然轉性了壹般開始談婚論嫁，而且憑借著壹張嘴和壹張臉，這小子忽悠地女方父母成功將被我們老家男方視之為畏途的彩禮降到了壹個不可思議的金額。
壹直將他視為半個兒子的我媽壹見機不可失，馬上逼著我大姨夫拿出當年大姨賠償金用剩下的部分付了彩禮定下了婚事，兩人奉子成婚，大女兒如今已經五歲。
表弟這次的眼光不錯，弟媳是縣醫院的護士，剛滿20歲，他自己婚後在老丈人的幫助下學了門修車的手藝，兩人的小日子說不上多富裕，但也算過得衣食無憂。
再來說回我家的情況，我這人從小離家獨自生活獨立慣了，所以婚後本能地不想受太多妻子家庭的恩惠，妻子在這壹點上也很支持我。
所以我們最初的計劃是在壹個老式小區買個壹居室作為我們的婚房，然後通過幾年的打拼攢夠錢換個大房子迎接新的家庭成員。
但是這個想法立馬遭到了嶽父母的強烈反對，在他們的觀念看來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我這個外地人已經是他們最大的妥協，決不能讓女兒婚後過這種憋屈的日子，於是在他們的堅持下我們接受了二老六十萬元的資助付了如今居住的這套新樓盤的兩室兩廳超百平米的房子首付。
這其中半是因為不想違逆嶽父母的意願，半是對於大都市生活壓力的妥協，畢竟在這裏讀書工作七八年了，深知上海的壓力大到我這樣的普通人根本無法完全挺直腰桿。
說回房子本身吧，家裏的兩個房間中大的壹間是我們的臥室，小的那間被當做了書房，也就是妻子和周明在家裏完成借種大任的那間。
原本的安排是父母來了就讓他們在那間房間住，表弟壹家安排去家附近的壹家四星級酒店住，條件好離家近，完全不影響那幾天帶他們出去玩。
可是這個方案剛說出口就遭到了父母的齊聲反對，我已開始還很納悶我的安排到底怎麽不好了，但是細想壹下就明白了。
還是因為我離家時間太長已經淡忘了老家人思考問題的邏輯方向，表弟壹家在父母看來是親人而不是客人，哪有請人來家裏不讓住還要趕去外面的道理？星級酒店？條件再好那也是外面，是外人住的地方！這就是他們的邏輯。
“什麽？”妻子瞪大了眼睛，“公公婆婆家表弟壹家三口那就是五個人，家裏怎麽住得下啊？”
“誰說不是呢。”我苦笑壹聲，“原本表弟來的可是壹家四口，後來覺得小兒子太小了才送去丈母娘那兒了。”
“不管，那也是兩家人了，酒店不住情願睡客廳？有意思了！”
我知道妻子只是想到了家裏的諸多不便，並不是從心底裏瞧不起我的家人。
我摟著她的肩說道，“我知道，這問題我都跟我媽連著說了三天了，可她就是不松口，再說下去就要吵架了。”
“那妳去和妳表弟說，年輕人可能好溝通點呢？”
“說了。”我無奈道，“他以為我是怕他們在家住著不舒服，拍著胸脯和我保證能克服呢。”
妻子壹臉的欲哭無淚，“誰跟他客氣啊，這是真不方便啊！對了，妳去蠱惑他們，告訴他們那酒店壹晚上上千呢，條件可好了。”
“唉。”我長嘆了口氣，“說了，其實不說還好，說了他更不答應了，說來玩已經是麻煩我們了，不能再讓我們花那麽多錢。”
我說完和妻子對視壹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深深的無力感。
好不容易說服妻子做出了妥協，最終的結果就是我父母和表弟的女兒住書房，表弟夫妻睡客廳沙發。
因為不想打擾我們的工作，他們來上海的日期定在了農歷小年夜，那壹天的下午，我和妻子分別開著我家的和從嶽父那兒借的兩輛車去了火車站。
見到了闊別三年的父母，我以為我不會太激動，但是當我媽撲上來抱著我喊了壹聲“兒”我發現我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了，也許這才是壹家團圓最正確的打開方式吧。
父母難得來看我壹次，自然帶了不少家鄉的東西，大大小小好幾個大包，結果就是幾乎將兩輛SUV的後備箱全部塞滿，回去的路上父母和表弟坐我的車，弟媳和小侄女坐妻子的車。
“哥，這就是特斯拉呀。”表弟上車伊始就不停摸著手邊能觸碰到的壹切。
“對啊，這車全國壹個月賣好幾萬輛呢，妳不會在咱們老家沒見過吧。”我不以為然的說道。
“這車得充電，老家哪有這條件啊，買這車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啊，所以我只是聽說過，還是第壹次坐上來呢。”
“那倒也是。”我點了點頭，“這車還真就是在大城市裏好用，我的車位上裝了充電樁，每天晚上充電才三毛錢壹度電，充滿也就十幾塊錢，我上下班天天開能開壹星期，壹個月花不了壹百塊電費，我那些開油車的同事每個月油費都得幾百上千。”
“唉，所以說還得是哥妳這樣的人才在大城市才能混出個人樣，我從小不愛讀書，這輩子也就窩在老家不死不活的了。”
“也別這麽說，人各有命，妳小子現在也過得不錯啊，老婆漂亮賢惠，女兒聰明可愛，妳就知足吧，再說了，說不定妳以後就發達了呢，是吧。”我笑道。
“嗐，哥妳就別安慰我了，小芳在老家那也是能帶的出手的，可那也得看和誰比啊，她和嫂子站壹塊兒那就是個鄉巴佬啊。”
“妳小子別胡說，哪有這麽說自己老婆的。”我瞪他壹眼。
“本來就是嘛，嫂子和我同歲吧，妳看我這幾年老得都出褶子了，嫂子還嫩得跟小姑娘似的，不能比不能比啊。”
“好啦順子，妳好歹也是兒女雙全啦，再看看妳哥，結婚三四年了還沒個動靜，這點妳就比妳哥強。”
我媽的話裏明著是安慰表弟，暗裏卻明顯帶著些對我的不滿，或者說是對妻子的不滿，剛才出站的時候我就感覺到她對兒媳婦明顯不夠熱情，當時忙著接人接物，大家忽悠幾句也就過去了，現在聽她話裏的口氣，我開始擔心起接下來幾天的相處，大家別為了孩子的事起什麽齟齬才好。
“姨娘，妳也別說我哥了，城裏人講究享受生活，很多人不願意有個孩子在身邊打擾二人世界，這您老不懂。”表弟替我說起了話。
“我不懂！”我媽壹下子從後排坐了起來，把臉湊到前排座椅的中間，“有孩子怎麽就耽誤妳們生活了？現在拼命掙錢拼命花，以後老了靠誰？百年之後妳們的家產留給誰？沒孩子再忙也是白忙！”
母親的話讓我壹陣心煩意亂，“好啦好啦，我們也沒說不生，只是這幾年忙工作的事，現在差不多穩定了就能準備要孩子了。”
“就是就是，兒子也沒說不生，妳個老婆子急什麽這是。”許久沒發聲的我爸打起了圓場。
我媽猶自不忿，“我可告訴妳，妳們倆趕緊的，明年這時候怎麽也得給我個交代，給朱家壹個交代。”
“行啦行啦，我知道啦。”
不多時我們就到了家，妻子和弟媳壹路上看來聊了不少，兩人儼然是熟稔了很多，我們結婚的時候她正在坐月子沒來喝喜酒，這是她第壹次來我們家，也許房間的裝修風格和老家的不太壹樣，壹進門她就直接把震驚和艷羨掛在了臉上。
弟媳叫小芳，今年才24歲不到就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年輕的她不同於我印象中的老家婦女，修身的長款白色羽絨服和緊身的牛仔褲讓她和時尚壹詞緊緊貼合在了壹起。
但是壹頭長發燙了個波浪小卷在大城市顯得稍稍有些過時，單看還是個挺耐看的姑娘，但是站在身高長相氣質都很出眾的妻子身邊就被比了下去。